第十六章 竹岡拉麵店
「所以說,除了這些以外,沒有其他更有用的消息了?」看著到處都是赤紅圈圈的地圖,伊藤右衛門輕啜了一口涼茶。
心中七上八下的躺在病床上過了一個星期,軍醫才終於宣告右衛門能繼續執行任務。當然,這段期間他的小伍並沒有閒著,在聽到右衛門遭遇的事後,他們各各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吸血鬼生吞活剝。在吉野軍曹的同意之下,他們開始對最近才傳出的異聞開始進行調查。
當然,每天在帝都上演的靈異事件其實多得不勝枚舉,四人從早到晚到處勞碌奔波打探消息,甚至求助其他十紋軍官,將一切無關的案件排除後,他們才找到兩件比較值得注意的異聞:城南竹林某處發生了強烈閃光與爆炸聲,有人宣稱原座落該處的老舊房舍被夷為平地,以及星原村南方山上前日夜裡發出異樣刺眼白光以及劇烈爆炸聲響。
雖然無法直接與「吸血鬼」扯上關係,但城南竹林事件發生的時間點恰好是右衛門遇襲的隔天,加上有旅人見到疑似穿著學校制服的女高中生經過附近,所以在右衛門出院後,一行人便直接朝著城南出發調查。
現在,坐在竹岡拉麵店內,五人都是一籌莫展,苦思不解。
位於城南的那棟古屋他們曾在其他前輩的報告中看過,似乎鬧鬼已久,最近不知發生什麼事才稍微平靜些。但若那名名為薩克的吸血鬼真的路過該處,沒理由整間屋子都被拆掉,只剩斷垣殘壁。
而第二項案件的事發地點其實離那棟鬼屋遺址不遠,五人騎馬沒一天就到了星原村落腳,打算隔日清晨便前往那座山頭進行調查。
只是,五人都不抱期待。若與竹林鬼屋相同,那他們也只能看到廢墟——如果那邊原本有房子的話。
「唉,怎麼看都很怪啊……」宮本伊茂在吃完拉麵後把碗推了開來,整個人趴在桌上。這陣子最操勞的大概就是他了,總是熱心過頭的伊茂,在見到好友右衛門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後便廢寢忘食,黑眼圈比誰都還重,「說好的吸血鬼呢?他們應該不會搞發光和爆炸吧?」
「假設有其他人也在追這個吸血鬼呢?」食指指腹輕輕敲了敲下巴,木村藤步稍微睜開瞇起的雙眼,看著右衛門面前的地圖和自己幾日做下來的筆記,「你看這個路徑,一路從帝都往南,時間點也差不多——」
「差很多吧,這兩起事件相隔好多天耶,四五天有了吧?」田中伽部津打斷藤步的話,藤步只是冷冷的看著對方,心中在想些什麼沒人知道。
「沒禮貌耶你,對前輩這種態度的嗎?」坐在一旁的鈴木鎌墓子白了伽部津一眼,「我們騎馬才這麼快,走路的話呢?」
「人家是吸血鬼,飄都飄得比騎馬快吧?」伽部津用帶有嘲諷意味的口氣回應鎌墓子,差點沒讓後者氣得哇哇大叫。
「但,田中,不要忘記。」右衛門打斷正要吵起來的兩人,「千代……佐藤她還是人類,除非那吸血鬼扛著她飄,不然步行還是較有可能的。」
「看吧!還是伍長厲害。」鎌墓子一臉驕傲的看著伽部津,「好好跟伍長學學吧,特別是你的態度!」
伽部津自然沒有理會鎌墓子,直接轉頭面向木村藤步,「木村,你說有其他人在追那隻吸血鬼,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只是個假設而已。」藤步想了想之後說,「而且現在多說無益,明早在分散在這村落打聽打聽,或許可以拿到更多情報。」
「我說啊,發號施令不是應該由伍長大人來做的嗎?」伊茂一直都不是非常喜歡藤步那目中無人的態度。
「沒關係,我也正有此意。」右衛門雖然也頗有微詞,但現在只要能找到千代什麼都好,他從懷中掏出幾張千代的照片,攤在桌上,「每個人拿一張,明天去街上問問吧……怎麼了?」他這才注意到,其他四人都笑而不語,關愛似的看著他。
「不,沒事。」藤步搖搖頭,率先抽走其中一張照片。
「對不起,請問……」忽然,竹岡老闆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他們才意識到這間店裏只剩他們一桌顧客了。
「十分抱歉,打擾您這麼晚,我們這就離去。」語畢,右衛門正準備起身,他的動作卻被竹岡打斷。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請問各位是……厄除嗎?」竹岡老闆看著散落在桌上的筆記、地圖和相片。
「嗯……這個嘛……」身為十紋的身份其實應該要保密才對,或許是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他們才稍微放縱,沒想到這裡也有人聽過厄除者的傳聞,真是失算。
「這個女孩,前幾天我看過。」見到五人都面露難色,竹岡老闆指了指照片說。
五人的反應就如同他預想般的熱烈。
「那時候看到的?」「自己一個人嗎?」「白天還是晚上?」「她有說什麼嗎?」「她有說要去哪嗎?」「她看起來還好嗎?」
在如同砲擊的提問接踵而至,似乎見慣了顧客嘈雜的場面,竹岡老闆面不改色,等到大家都稍微安靜下才回答,「前陣子……大概是在山頂出現白光的幾天前吧,那天中午她來這邊吃飯,跟她一起來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看起來像乞丐一樣,衣服破破爛爛的。」
他稍微描述一下涼介的外型,並提出了他可能是妖怪的質疑。當然,他並沒有任何證據,只是直覺這麼告訴他。
語畢,五人陷入了沉默,他們原先以為跟著千代的會是薩克——金髮娘砲,而不是雄壯威武的乞丐——但想想就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吸血鬼根本沒可能到處亂跑。
那這麼說來,那吸血鬼還有其他下僕……情況十分不妙,光是一個吸血鬼就可以把右衛門打到住院一個星期,現在又多了個下僕……
他們聽過的謠言傳說中,吸血鬼的下僕首選都是狼人,因為他們有能力在日光下行走又不被其他人認出,而從竹岡老闆的描述,似乎的確有點那麼的像……
陰霾再度籠罩五人,雖然六生派給他們的附魔武器對所有超自然生物都有著一定的殺傷力,但若能搞到銀器,說不定會更有效,但這荒郊野外……
「他們有聊些什麼比較值得注意的嗎?」最後,是藤步打破了沉默。
「他們似乎要前往名古屋,說那邊有人接應之類的。」竹岡抓了抓腦袋,「除此之外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他們的聲音有點小……」
「沒關係,這已經幫助很大了,真的十分感謝您。」右衛門起身鞠躬,其他士兵馬上跟上。
「別這麼說,能夠幫助各位大人解救被妖怪擄走的孩子才是我的榮幸。」竹岡連忙回禮,「在小的時候,我的父親也給狐狸精給拐走,我懂女孩的家屬現在一定非常痛苦……怎麼了?」
他才注意到,五人保持安靜,十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瞧。宮本伊茂非常猶豫到底要不要跟竹岡解釋狐狸精只是罵人的話,並不是真的妖怪,想想後還是決定不要點破,真相總是殘酷的,「不,沒什麼。」
再度互相道謝後,竹岡便回去收拾店面,五人坐回座位研究地圖。
「還好有到這裡調查,看來那吸血鬼的路線是確定的了。」右衛門首先打破沉默,指著地圖,「不過若在名古屋有人接應的話……我們得在他們到達目的之前先攔截他們。」現在已經多了一個下僕,要是給他們成功跑到名古屋,霎時他們可不知道要面對什麼妖魔鬼怪。想到可能是一整窩的吸血鬼,他們就不寒而慄。
「這邊前往名古屋的路線很多耶,總不能在每條路都設下路障吧?」伽部津率先表示疑惑。
「不要忘了,千代還是人。」伊茂本來想講還有可能是人,但他不想在這時候讓右衛門發飆,「她會需要時常補給行糧,吸血鬼白晝也會需要休息,所以他們不會去太繁華的地方。」
「考慮到吸血鬼也有血液的需求,太過於荒郊野領的地區不需要特別考量。」藤步直接拿起紅筆把幾區塗掉,「他們一定會行經村落,就像這裡一樣。」他圈起了幾個較為偏僻的村莊。
「不愧是木村,這樣一來可能的行進路線就少了很多。」事實上,大概只剩下十幾條路可走,鎌墓子想了一想後發問,「伍長大人,你有什麼打算?」
「在這邊散開設下據點,」右衛門把千代與薩克行進的速度稍微計算了一下,最後在合理的幾處圈了起來,「先從這幾個村莊開始蒐集情報,等到確定他們的路線後再會合進行追擊。明天我會先前往那個山頭去調查,你們直接開始分別行動,三天後我們在這個村落會合。」右衛門指了某處村落。
「是!」四人異口同聲的說,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了好幾天後,他們總算有比較清楚的頭緒了,接下來,只需要依照計畫行事,這隻吸血鬼一定沒辦法逃出他們的天羅地網。
離開竹岡拉麵店後,他們個個是充滿信心,臉上意氣風發。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而不知情的村民在見到五名士兵離開時的神情後,開始謠傳了竹岡拉麵店的料理有著使軍人充滿元氣的魔力,竹岡也趁勢推出他獨門的百勝拉麵,使這家店名聞遐邇,許多人——特別是軍人——接踵而至,就只是為了品嚐這傳說中的神奇拉麵。
幾年後,就算他在許多城市鄉村建立了連鎖店,成為了一代富豪,他還是不忘那晚那五名厄除者的恩情,並且告誡自己旗下店員對於軍人要特別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