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十五年前(一)
若沒有了歸宿,縱使一身浩然正氣,最後也只會成為另一只孤魂野鬼。
他的到來,並沒有伴隨轟轟烈烈的氣勢、也沒有帶來滿城風雨的災厄、更沒有招來腥風血雨的廝殺。
他的出現,平淡無奇。
像在路邊看到流浪狗般不值得回憶,一般人轉個身就會忘掉。
但她不是一般人。
所以這條「流浪狗」身上散發的妖氣,她在三個街口外就能感受到。
起初,她不以為意。這裡畢竟是帝都,被車水馬龍的繁華給吸引而來的妖怪目不暇給,近年來甚至連洋人們的妖怪都大搖大擺的在街上撒野,不過就是隻名不見經傳的流浪妖怪,過個幾天就會離開去其他地方玩耍了吧?
但,連續一整個星期,不管風吹雨打,那名男子是一動也不動,甚至一度讓她懷疑對方是否早已往生。若不是圍繞在他身邊那陣有些淒淩卻又帶著霸道的妖氣不曾退去,她說不定真的會下去探查對方還有沒有呼吸。
不過,比起宛如石像的他,她對附近其他守護神的不聲不吭更加好奇。在她記憶中,小宮山家方圓一里內共有三對狛犬,各各皆是盛氣凌人,其中看守公園的那兩條更是不可一世。如今轄區內算是有入侵者,怎麼會都無所作為?
最後,按捺不住好奇心,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撫子決定去一探究竟。
「下次、」
「咦?」沒有料到對方在自己還沒接近就先開口,撫子有些錯愕的停下腳步。
「下次出擊前先決定好是要隱藏起來觀察目標、還是直接以氣勢壓上。」稍稍抬頭,那名蓬頭垢面的男子的目光掃來,撫子登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被看得透徹。
「我——」才沒有!
「要當隻シーサー,可不能這麼游移不定啊。」
「你——」怎麼知道的……
「搭檔有搭檔的戰術,單打有單打的策略。沒肉盾卻還不懂打帶跑,如此不知變通只會讓妳身上傷痕越來越多。」
這不知名男子的一席話,令撫子愣了好一陣子。
欸欸,你們聽說了嗎?對街新來了一尊耶。
シーサー是吧?小琉球民族的玩意兒,跑來我們這邊撒野?
沖繩,已經是沖繩啦,都不看報紙的嗎?
沒差啦,反正都是邊疆地帶來的野蠻人,哼哼哼。
喂喂,怎麼只有一隻啊?不應該要是兩隻的嗎?
就說是蠻荒地區來的嘛,哼哼哼。
自從來到帝都,諸如此類的閒言閒語她每天是聽到耳根子都爛了,但無法迴避、更無法反駁,只能默默承受。
她不懂,為何小宮山一家要離開沖繩地區,明明在那邊她與弟弟大吾是如魚得水,又有不錯的鄰居互相照看,就算再可怕的風魔肆虐,她也不需要太過擔心。
結果,還沒來到帝都,大吾就在半途粉碎,留下她一人獨守小宮山一家,在這邊的日子也……
連隻小小的鬼魅都收伏不了,還敢來這邊混?
我看是她太遜,搭檔才不要她的吧?哼哼。
欸你們兩個,不要講那麼大聲,人家都聽到了。
就是要讓她聽到啊,早早覺悟早早離開,帝都是很危險的~
「快點回去吧。」那名男子的聲音把撫子抓回現實。
「……什麼?」回沖繩嗎?怎麼可能?她還有人要保護……
「有東西想侵入妳那家。」男子的手指了指小宮山家的方向,撫子猛然回頭,卻見一鬼鬼祟祟的人影從屋頂鑽入小宮山家。
「我去去就回。」撫子一咬牙,轉身拔腿就跑。
「不用急。」那名男子笑了一聲,「你的對手不是急躁就可以應付的對象。」
「什……」他是怎麼知道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我……」可以請求協助嗎……?
「快去,晚了就來不及囉。」暗夜中,他那對鐵灰色的雙眼中似乎有紅光在閃爍,嘴角勾起的笑容,不知為何讓撫子有些心安。
「是、是的!」才踏出一步,撫子便想起對方才跟她說過的話。
既然不是急躁就可以應付的對象……那麼就隱藏氣息潛藏率先觀察狀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