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迷路的送行提燈
尾隨著送行提燈離開墓園,涼介很快便注意到他們越走越偏僻,原先還在石子路上,現在連條小徑都沒了,處處是及膝的甚至到腰部的雜草,有時甚至得剝開擋路的枝葉才能繼續前行。
碰上這種狀況他一點都不意外,涼介知道他們這族在把人引入荒野待到旅者迷路後便會消失無蹤,他只是沒想到這送行提燈會主動找他搭話要求跟隨她回家。
絕對是個新手吧?
露臉先輸一半,走了一個時辰還沒讓他有迷路的感覺再輸一半,到現在還在他身前亂晃沒隱形……好像已經輸到脫褲了呢……
「送行小姐。」最後,涼介停下腳步,喚住對方。
送行提燈也乖乖的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那個……從剛剛我們就一直在繞圈圈——」
「嗚……」站在前方的送行提燈緩緩轉頭,淚眼汪汪的看著涼介,「……我真的迷路了……」
「歐……」眨了眨眼睛,涼介嘆了口氣,隨手指指遠處一間破宅子,「不如先去那邊歇歇吧?等到頭腦清楚點再出發?」雖然可以直接帶她回墓園重頭來過,不過還是別打擊她的信心好了。
送行提燈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跟在涼介身後,乖乖踏入那奇怪的破宅子。
微弱燭光從手中提燈探出,搖搖擺擺,隨時會被周遭黑暗吞噬殆盡。看似不斷延伸的走廊旁邊接著一扇又一扇的紙門,裡頭不時傳來陰森的孩童笑聲。
若不是面前那名壯碩的男子領路,她恐怕真的走不出這棟空間錯亂的宅子……搞什麼鬼,自己明明才應該是領人迷路的送行提燈啊,怎麼互換身份了呢?要是對方現在突然消失……
咦?
人呢?
剛剛明明……
送行提燈驚慌的四處張望,但除了自己之外,就剩被即將熄滅的燈光拉得又細又長的影子……還有那令人不快的舔舐聲。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舔……在滴口水……在……後頸涼涼的……嗚……
呵呵呵呵呵呵。
暗處傳來的孩童笑聲不斷迴盪在無人的長廊,無助的送行提燈跪坐在地上,任由上頭的天井嘗對她上下其舌。
不想……就乖一點。
笑聲中似乎偶爾穿插男人的聲音,但送行提燈的聽力卻被耳鳴蓋過無法聽清。
這就是……被丟下的感覺嗎?
呵呵呵呵呵呵。
旁邊的紙門好像緩緩打開了呢,裡面一對又一對發亮的眼珠子,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嗎?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徹底體驗一次迷路的感覺了嗎?」
忽然,送行提燈身旁的紙門被拉開,遙島涼介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胸,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左肩頭上還搭著一隻雛人偶,朝著她揮揮手。
「你……」剛剛是故意消失的嗎?如同傳統的送行提燈那樣……忽然,她懂了,「是想要我好好體驗那些人們的感受嗎?」
「是啊。」涼介咧齒一笑,把雛人偶取下後放到地上,任由對方跑回房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嗄?」忽然,她又不懂了。
「如果不懂迷路之人無助的感覺,要如何把這種感覺帶給他人呢?」伸出那隻長滿厚繭的大手,涼介一把將送行提燈拉起,「瞧妳這樣,喏。」把提燈也塞回給對方。
「所以……你不是來勸我不要繼續引人迷路的嗎?」送行提燈一愣一愣的呆望涼介,她注意到那些天井嘗好像不是很想舔對方。
因為皮膚太粗糙嗎?
「何必?虎食肉、鹿吃草、人類重蹈覆轍,總都是天性,何必硬要逆天而行?」涼介淺淺一笑,沒有多看送行提燈一眼便準備離開這間宅子。
「那……」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做得太超過自然會有厄除來找妳。而你現在、咳、人畜無害,我又何必費心?」
「所以……」
「先把帝都周遭地圖背清楚再上路吧,送行小姐。」涼介轉頭,那自信的笑容使送行提燈瞇起雙眼,「走吧,天快亮了。還是說妳想繼續待在這?」
沒等她回應,涼介便邁開腳步。
這次,她跟得很緊。
「欸,如果要約一個女孩出來,妳覺得怎麼開口比較好啊?」
「……嗄?」